定春
冬日的靄靄白雪在一年中的最後一個月份早已堆積成厚厚一份，但由於過於寒冷雖是明亮的白日卻也沒人想外出走動，只有一般的店家依然營業著。
萬事屋阿銀的眾人們也不例外的窩在屋裡動也不動。
在屋內還圍著圍巾穿著厚外套的銀時似乎正嘗試著用圍巾把整顆頭包起來一般的縮著脖子讓圍巾一路蓋過鼻子跟嘴，半瞇的眼被額前亂髮遮去大半讓人根本無法辨識他是否是醒著的。
「冷的話就回房把暖爐拿出來吧，銀？」這個是更加全副武裝還戴著毛茸茸耳罩的新八的發言。
「不不不……今天這個撥完就不會再重播了，我要守護這裡（電視）。」聲音從圍巾裡悶悶的傳出。
「好吧，隨便你。」嘆口氣，轉頭希望能夠找到另一個同樣需要溫暖的夥伴：「神樂你昨天晚上不是看過了嗎？客廳這邊很冷呢。」
「對阿，不過我待在這邊沒關係的說。」
定春閉著眼趴在沙發上，腹部下是神樂的大腿，伸出來的小腿毫不客氣的架在桌上，而神樂的兩隻手跟頭就靠在定春的背脊上蹭來蹭去的，活像個賴在書桌上不想寫功課的小鬼似的。只不過這桌子有點過於巨大而且還會呼吸。
幾乎有一半的身影都被定春擋住的神樂使得新八推了推眼鏡。
「哪、不重嗎？神樂。」
「才不會，這樣很溫暖的說。」
「我想把暖爐拿出來。」
「拿阿。」
「我一個人拿不動啦可惡……。」喪氣。
「果然是眼鏡欸你。」外帶一個嗤之以鼻的哼聲。
「什麼？眼鏡？那個是指我嗎！？在說我嗎！？」
無視於眼鏡兄（附贈逆光）的鬼吼鬼叫，神樂滿面笑容的繼續說著話。
「我呢，有定春就夠了的說！哪、對不對呀定春？唔姆∼定春好溫暖呢∼果然是春呢∼」神樂把臉往定春毛茸茸的背上蹭，感到舒服的定春，尾巴閒適的搖擺了幾下。
「開什麼玩笑，如果是叫定冬的話能聽嗎？」電視裡唱著萬年不變的片尾曲外加閃動著的工作人員名單一個接一個，銀時伸了個懶腰沒有多看便把電視電源關閉。「而且叫定冬（さだとう）豈不是很容易一個不小心就唸成定丼（さだドン）了嗎！？像這樣的話再嚴肅的場景都會大爆笑的哦？對不起！請給我一份定丼！」
「銀，那個一點也不會造成爆笑的。」
「阿？真的嗎？嘛、就是那個阿，天氣太冷了嘛，最近。」
「我真的覺得應該要有暖氣才對的，銀。」已經放棄找人跟自己一起把暖爐桌拿出來的新八理了理衣領。
「那種東西我也想要阿，可是我沒錢。」
「有定春就不用暖氣了哦。」
「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嘟嚕嚕∼噠啦啦∼さ．ぁ．だ．は．る∼（定春）哩哩哩∼」
神樂閉著眼靠在定春毛茸茸的身上然後一遍又一遍的撫著定春。
新八跟銀時對看一眼。
「……又在哼奇怪的歌了……」
「……是阿。」
※
那首定春之歌真是深刻人心，銀時一邊泡在熱水中一邊這麼想著。
作詞作曲當然神樂一手包辦，固定歌詞不外乎定春圓圓的好可愛、我最愛定春了什麼諸如此類的，剛才還大吼大叫說著冬天好冷定春不泡熱水澡好可憐，要不是自己把定春整隻拖出來再把那個粉紅色小怪物趕進浴室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會泡著冷了大半上頭還會漂浮著一堆狗毛的水……這算什麼黑色笑話，誰要泡狗泡過的水阿，哈，跟狗泡澡……再過幾年就連人都會喊說不要用爸爸用過的洗澡水了吧？咦？慢著？什麼？那個、我是老爸不成？
銀時微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膝蓋，手拍弄著水面啪啦啪啦的。
啪啦啪啦。
很無意識的反覆動作玩弄，很無意識的看著被手掌捧起的水從掌心一路沿著手臂滑過、滑過，不自禁的抬高了點手臂讓水能夠流的更久一點，滑落手肘水滴啪塔入水。
銀時望了望水面上被自己弄的很亂的水紋，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沒收回的意思，就只勾望著那水面直到波紋漸漸寧靜下來。抬著的手臂都冷了，銀時縮起身子把口鼻整個淹進水裡，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的過去，還看的到嘴巴吐出的氣泡冒出水面波波波的，然後喘不過氣的噗哇一聲，滿臉通紅從水中猛然站起。
滿是霧氣的浴室讓銀時覺得自己體溫過高導致神智不清，而神智不清會導致思緒紛亂，而思緒紛亂就代表狀態不怎麼好。
嘛、就像喝酒那個樣嘛，狀態不好時得快抽身。
於是銀時猛然唰地拉開浴室拉門讓迎面而來的冷空氣襲擊自己全身上下。
※
阿阿煩死了那種像年輕小夥子的煩躁感所帶來的不穩定心情。
一邊皺著眉一邊不斷嘴裡咒罵著有夠煩的銀時抓著毛巾在頭上左右拉扯著，白色捲髮看起來更加的亂。
不爽的心情完全的表露出來，與其說是拉開房間拉門的動作還不如說是比較像想把拉門整個從軌道上卸下來的正確。
「阿銀你洗好啦∼慢吞吞的說∼」
一人一狗躺在已經鋪好在塌塌米上的床鋪，神樂已經穿著睡衣緊貼著定春的身軀邊翻著標題永遠會有個《驚見！！》的偶像八卦雜誌邊懶洋洋的開口。
「囉唆欸你……我靠你怎麼在我房間！」一手扯下頭上的毛巾往地上摔，銀時倒退了幾步指著神樂大吼。
「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啦……っ、不對要睡回你房間睡去當你那個什麼搞錯漫畫的鬼機器貓！」
「才不要的說！人家要睡這裡！壁櫥太小了的說！」
「去你的誰理你阿！」
「噢噢阿銀你洗完澡候變的態度很差的說！」
「…………！！」好像被說中了什麼的銀時頓了一下、瞇了瞇眼，「……管那麼多。」因為泡了你泡過的洗澡水所以心情變的不知道是很好還是很不好！這種話能說嗎！？所以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混帳！誰來告訴他啊！喂！
「看吧又來了！果然態度很爛！」
神樂躺在鋪蓋上抓起近在眼前的毛巾就往銀時身上丟，然後滾到棉被邊抓起被角蓋住自己跟定春後滾阿滾到另一端把自己以及定春包的死死的活像人體壽司捲，這擺明了就是不甩銀時的意思。
看著眼前的人狗壽司捲，前端以及後端分別露出粉紅色的小腦袋跟晃來晃去的白色毛尾巴，銀時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算了，隨便你要睡哪裡就睡哪裡吧。」
望了望那一大坨，他可不希望晚上沒有被子可蓋阿。更何況剛剛自己好像的確是有那麼點態度不良，這樣似乎不太好……嗯，沒錯，僅只是這樣而已。銀時抱著算是要談判妥協的心情一屁股坐在鋪蓋上。
聽到這句話神樂從棉被捲裡探出頭卻因為包的太緊身體動不了，只好眼睛滴溜溜的轉阿轉的轉向銀時。
「……真的？」
「……對啦。」
銀時撇開眼睛沒看神樂。
「哇阿——！」
神樂開心的大叫著翻開被子順便吸口順暢的空氣，再翻身撲向定春，「可以一起睡了哦——定春∼∼！」
這麼開心真的是……咦？慢著？啥？定春？
在聽到一個自己沒預料聽到的名詞後，銀時瞪大了眼轉頭看向已經把雜誌丟到一旁，整個人賴在定春身上的神樂。
滴了幾滴汗，銀時認為有重新確認的必要性。
「……小神樂。」
銀時身出來指著神樂的手有些不穩的晃了晃，神樂眨著眼回頭卻沒放開還在定春頸上的雙臂。
「嗯？」
「你……是要在這睡？」
「嗯。」
「跟我？」
「嗯。」
「還有……呃、跟定春？」
「嗯阿。」
無法做出反應的銀時舉起的手僵在空中。
「…………。」
「…………？」
沉默的兩人這樣對望，定春半瞇著眼晃著尾巴望著兩人間詭異的氣氛。
重新確認的狀況是讓銀時認知到等會可能要跟那個毛呼呼的白色怪物一起共躺在這小小的鋪蓋上。
嘛阿，神樂他是無所謂啦那麼小一隻也不佔空間，可是那個、巨型加濕器？牠一趴下連一人份鋪蓋都不夠啊拜託！
「ＮＯ的啦————！！！」銀時從鋪蓋上立身跳起大吼。
「咦欸欸欸欸——！？」神樂也不甘示弱的跳起站直了身子不滿的反擊：「阿銀你剛剛自己說可以的說！！」
「我沒有說包括那一隻的存在！！」
「你有！說謊的人最差勁了的說！」
「誰差勁了阿！算了！兩個傢伙都給我滾出去！」銀時走到門邊扯開拉門垂著腦袋抓了抓頭髮，就指向門外的走廊。
「咆嗚！」
看見兩個人都站起來的定春跟著坐起身叫了一聲。
坐高200cm可不是開玩笑的，光是移動都讓人感到沉重的壓力，尤其這一聲吠叫聽在銀時耳裡顯的特別刺耳。
「叫個屁。」
雖然知道狗沒有眉頭可皺但是定春眼上那兩搓黑色逗點毛就像是眉一般的向內皺起，同時發出低沉的嗚嗚聲顯示警告。
儘管有點那麼不爽，話說出口那瞬間銀時還是知道他糟糕了。真的。
「阿銀大笨蛋的說……定春。」
神樂垂著眼咬著下唇，吐出惡魔的召喚語。
「……咬他。」
……召換成功。
銀時的腦袋立即充滿溼氣，當然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
燈已全數關掉，房內唯一有的光亮是從爲抵擋寒風所以只微開的窗外所透進的月光。
混雜著月光所帶進來的寒風，儘管薄弱，但那有一陣沒一陣的風吹進還是讓冬日本來就低迷的溫度更往下降了幾度的感覺。
房間裡，定春趴握在正中央早已閉上眼睛休息，左右一邊躺著神樂一邊躺著銀時都睜著眼沒睡。
稍微不太一樣的是，神樂緊貼著定春，銀時卻自己蓋著被子背向定春看著牆壁而且還離了一段距離。
風吹了又停、停了又吹，銀時抓住被角弓著背縮了縮身子試圖讓自己體積集中些好獲得點溫暖。
「好冷……」
小小的喃聲在安靜的夜晚裡，雖然帶著定春濃厚的呼吸聲卻沒讓神樂忽略掉。
「……關窗阿。」神樂窩在被子哩，手指攪弄著身旁定春身上的毛，睜著眼望著眼前一片的雪白不知在想什麼。
「那好悶……」
稍微的驚訝於對方也還沒睡且還對自己做出了回應，銀時也自然的回聲說話。
神樂坐起身，跪在地上越過定春看向銀時背著自己以及定春的後腦殼，明明比自己高那麼多的大人縮起來看上去卻那麼小一點。
神樂一手抓著棉被翻過定春手腳並用的爬向銀時抓起他的後領往前拉扯。
「喂……！」
無預警的背後拉扯讓銀時嚇了一跳。
抓著銀時的衣領，神樂月兔族的力量讓她輕鬆移動一個成年男子。
「欸你搞什……」
銀時被神樂扯到定春身旁，坐臥在地上打了個寒顫正要出聲抱怨就被壓上來的厚重棉被給壓住了聲。
從棉被裡鑽出來，挪了挪身子然後把頭靠在身後的定春身上，定春也移動身軀往側一偏讓神樂更能靠的舒服。
銀時撐著身子看向已經躺的四平八穩的神樂，「欸……」
「閉嘴啦。快躺好，很冷的說。」
「……唔。」
被神樂打斷話語的銀時看了看身後的定春，再看了看把定春當枕頭當的舒服自然的神樂。銀時翻身蓋上棉被靠向定春。
從頸間流傳來的溫暖感，生物的溫暖是棉被這種物品所無法比擬的。
睜開一隻眼的定春，眼珠子看了眼銀時後就再度闔上眼，尾巴左右一打圍上銀時及神樂兩人。
神樂閉著眼摸著圍在胸前的定春尾巴末端。
「呐，阿銀，溫暖的說吧？」
「阿。」
「不是『阿』的啦∼有沒有溫暖嘛？」神樂睜開了眼瞪向躺在身旁的銀時。
「……有啦有啦。」
「嘿嘿嘿。」
銀時無奈的看著一面詭異笑著一面鑽進自己懷裡的神樂。
「笑什麼阿……」
「看吧，才不是什麼定冬（さだとう）呢。」
「嗯阿。」
兩人一狗窩成一堆，動物星球頻道裡所謂的一家依慰就差不多像這樣了。
無法辯駁的確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溫暖，明明窗戶沒人關上卻比剛才溫暖的多。銀時伸手撫了撫眼前的尾巴，另一手摸向神樂順著頭髮撫摸粉紅色的小腦袋。
自己跟條狗在那邊吃味似乎也很可笑。嘛，他畢竟也是個大人啦。銀時緩緩的闔上眼簾。
希望今日以後也能擁有這種溫暖的冬日，他想。
2006/12/31